南风窗头条关注长春都市圈建设：东北整了个新活儿

长春夜色/图源(túyuán)：图虫创意

　　上半年的最后一个小长假要来了(le)，总体而言，今年尽管受到国际局势影响，但开局仍然(réngrán)稳健。

　　从此前公布的一季度GDP来看，将近90%的省份，经济同比增速(zēngsù)较去年全年都要加快。但拉长视角，仍然需要应对外部(duìwàibù)挑战，如何维持回升(huíshēng)态势也是中长期的重点任务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培育和挖掘新的区域(qūyù)增长极尤为重要。

　　今年是国内城市发展格局的(de)调整重构之年，一个显著(xiǎnzhù)的趋势是灵活性(línghuóxìng)更强了，新一线城市都不再“吃老本”，而是焕发出了更多、更新鲜的活力。比如杭州、成都、重庆，都以(yǐ)情理之中、意料之外的方式出圈。

　　不过，在大家围绕西南、东南腹部地区大讨论之时，却没(méi)留意到，北国疆域也悄悄闪起了新的(de)光亮。

　　今年2月，习近平总书记到吉林长春(jílínchángchūn)听取工作汇报，明确提出“要统筹区域协调发展，推进长春现代化都市圈建设(jiànshè)，注重同东北地区其他省份的协同联动，形成融合(rónghé)发展的格局”。

　　简单一句，嘱托重大。建设长春(chángchūn)现代化都市圈，意味着什么？

吉林，长春/图源(túyuán)：图虫创意

　　东北，被称之为世界独一份的(de)“寒冷而繁荣”的地方。作为共和国(gònghéguó)长子，东北的第一次腾飞，就是被历史选中后的“火箭式增长”。1953年，156项(xiàng)重点工程中有54项落户东北。1960年代，东北工业产值(gōngyèchǎnzhí)占全国比重将近1/4。

　　随着经济变迁和区位优势的(de)升级，东部、南部地区的繁荣势不可挡，东北也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特色之路来。此时规划新的都市(dūshì)圈，不仅(bùjǐn)是为了振兴东北的重任，更是(gèngshì)连通东北亚、打开北部经济新格局的破局之举。

　　7年前，中国经济面临转型升级的挑战，“长三角(zhǎngsānjiǎo)一体化”被正式上升为国家战略。当下(dāngxià)，国内经济兼具韧性(rènxìng)和挑战，东北的潜力同样不可小觑。

　　当然，无论是(shì)对吉林长春而言，还是对整个东北地区而言，建设都市圈的关键，都是如何将地理优势和制度创新进行融合试验，找到一条最适合的路径(lùjìng)。最终目的(mùdì)，则是激活(jīhuó)与延伸黑吉辽、乃至内蒙东部的经济(jīngjì)链条，并且实现有效协同、民生共享，共同推进关乎东北未来的长期系统工程。

长春(chángchūn)北湖湿地公园/图源：图虫创意

　　此前以及当前，上海大都市圈、粤港澳大湾(dàwān)区等等成熟的地区连通建设，都已经做(zuò)了很好的示范。

　　这一次轮到东北，对市场而言(éryán)，期待、参与的(de)心情，同样超过观望。

　　受(shòu)近几年“文旅热(wénlǚrè)”影响，新生代网友提起吉林，第一时间想起的往往是长白山、黑土地(hēitǔdì)、粉雪场，提起长春，想起的是大排长龙的“冰雪新天地”。旅游资源确实是吉林的“天赋”，仅长春一城，去年全年接待(jiēdài)游客1.7亿人次，增长15.6%。

　　但还有多少(duōshǎo)人记得，旅游之外，“东方底特律”和“东方好莱坞”，都曾(céng)是长春的簪顶之花？

　　其实，直到现在(zhídàoxiànzài)，长春的优势还依然(yīrán)是(shì)“一体两翼”，相辅相成。一体，指的就是汽车产业，而两翼则是科技产业(kējìchǎnyè)、文化产业。这不是空穴来风，而是历史沿革和自身禀赋结合的成果。长春现代化都市圈的规划，则会再次强化这一结构。

　　众所周知，中国汽车产销(chǎnxiāo)总量连续16年稳居全球第一，深圳、广州、重庆都功不可没。但这个巨型产业梦开始的(de)(de)地方，其实在长春。新中国第一辆“解放牌”载重汽车，第一辆东风牌轿车，以及大家更熟悉(shúxī)的第一辆红旗牌轿车，都产自长春的第一汽车制造厂。

　　直到现在，长春汽车(qìchē)的产业产值占全市(quánshì)GDP比重依然达58%。吉林省汽车产业的核心区域，长春汽开区，坐拥中国一汽及众多合资车企，正在构建半径30公里的汽车产业“生态圈(shēngtàiquān)”。

　　无人机(wúrénjī)拍摄的晨曦中的一汽红旗创新大厦/图源：新华社

　　而在汽车大企最初扎根长春之时，产业的原始积累也带动了大校、大院、大所的“北进”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(wǔliùshíniándài)，匡亚明、成仿吾、王大珩、张伯驹等一批(yīpī)大师“先生向北”，就(jiù)已经为长春带来了吉林大学、东北师范大学、中国(zhōngguó)科学院长春光机所、中国科学院长春应化所、中国一汽、中车长客等高质量教育资源、顶尖(dǐngjiān)研究所和大企业。

　　这种大校(dàxiào)、大院、大所、大企彼此关联的结构，使得吉林成为一个对创业者、发展者都极为友好的科教(kējiào)产闭环生态区。因此，吉林的科创属性，事实上一直在持续加码(jiāmǎ)。

　　2024年，吉林省高新技术(gāoxīnjìshù)企业数量再创(zàichuàng)历史新高。业内熟知的长光卫星就是吉林企业，全球最大(zuìdà)的亚米级商业遥感卫星星座“吉林一号”就属于长光。

　　‌最后(zuìhòu)再看文化产业，文化和旅游天然不分家。吉林风光自不必多说，仅是长白山和查干湖就自带流量。民族文化也非常丰富，历史纵向上有扶余、高句丽、渤海国等三个以今吉林省区域内为统治(tǒngzhì)中心(zhōngxīn)的中国古代少数民族地方(dìfāng)政权的遗址遗迹，其中最为著名的是高句丽王城遗址，这些天赋型的资源，对长春发展(fāzhǎn)文化产业大有裨益。

　　“东方好莱坞”的名号并非空穴来风(kōngxuéláifēng)，长春拥有中国第一家世界级电影主题娱乐(yúlè)园，长影世纪城。新中国第一部电影‌《桥》和第一部动画片《瓮中捉鳖(wèngzhōngzhuōbiē)》都出自长春。今年恰逢长影成立80周年，也将举办第20届长春电影节(diànyǐngjié)。

　　其实，作为共和国长子中的一员(yīyuán)，吉林长春一直就(jiù)肩负众多。在改革春风(chūnfēng)吹满地之后，这个领跑冲刺的先锋又逐渐低调，夸张一点说，可谓“事了拂衣去，深藏功与名”。

　　但是，如今又到(dào)了长春为祖国东北门户发光发热(fārè)的时候了。时机已到，宝刀未老。

　　目前整个东北都在(zài)集中(jízhōng)发力，沈阳、大连、哈尔滨都各有特色，长春在其中同样起到了关键的(de)一环，而建设现代化都市圈，其实也是为了提升和扩大长春的能力边界，在吉林内部重新组合、发挥共同效益(xiàoyì)。

　　今年(jīnnián)1月，国务院(guówùyuàn)批复(pīfù)同意《长春市国土空间总体规划（2021—2035年）》，文件中就写得很清楚了，要发挥东北先进制造业基地、区域性科技创新高地、面向东北亚开放门户等(děng)功能，还要“加强长春都市圈国土空间开发保护利用的区域协同”。

　　如果以距离(jùlí)相对(xiāngduì)较近的上海大都市圈（长春飞上海航程约2.5小时）来(lái)参照，我们还能更好地理解此次长春现代化都市圈建设的逻辑。

　　上海作为中国首个跨省域协同发展的超级(chāojí)都市圈(quān)，已经不断扩容，从“1+8”逐渐长到了(le)“1+13”。大家都愿意加入进来，因为上海是GDP“最强王者”、国际金融中心。长三角地区(dìqū)的城市甚至有一个隐形的统计口径，叫“沪企合作率”。

　　虽然(suīrán)人们(rénmen)热衷于(rèzhōngyú)大谈“城市竞争”“综合竞争力(jìngzhēnglì)”，但城市之间，甚至是国际城市之间，最好的关系都是“合作”，弱者需要强者带动，强者需要弱者助力。即便处在同一梯队，也最好是能达到“1+1＞2”的效果。

　　而都市圈，其实就是(jiùshì)“1+X=∞”，以一个城市为中心，形成规模化效应，彼此分工合作，形成一个更(gèng)强大的(de)整体，而这个整体的潜力，是无限的。

长春(chángchūn)夜色/图源：图虫创意

都市(dūshì)圈，其实就是“1+X=∞”

　　因此，再来看长春。2024年，吉林省GDP总量为14361.22亿元，长春占了7632.19亿元，断层领先省内其他城市。其省会首位度超过50%，在(zài)全国排名中仅次于宁夏(níngxià)银川(yínchuān)。

　　从GDP总量(zǒngliàng)而言，长春(chángchūn)在(zài)全国不占优势，但在吉林省，确实是“老大哥”一枚(yīméi)。围绕在长春身边的吉林、四平、辽源、松原，除了吉林市本身的基础较好、松原的势头强劲，四平和辽源都需要一次重组和挖掘潜力的机会。这个机会，需要长春“帮一把”。

　　在稳步提升自我实力(shílì)的前提条件(qiántítiáojiàn)下，以长春为中心建设现代化都市圈，有着更为显著的战略规划意义(yìyì)，也是一次关键的区域布局激活动作。长春能否带动弟兄城市形成互利共赢，不仅关乎自己的招商引资优势和人才引进资本，也深刻影响着吉林的发展前景(fāzhǎnqiánjǐng)。

　　不过，与(yǔ)长三角、珠三角的(de)城市群建设略有不同，长春现代化都市圈的核心只有一个(yígè)。作为都市圈唯一单核，长春“压力山大”。但只有迈出这一步，才能为吉林打造出新的增长极，为东北完善综合(zōnghé)实力。

　　而既然要(yào)建都市圈，最重要的就是同进退(jìntuì)、共发展。除了打造都市圈的硬件建设(jiànshè)，空间建设，更要(gèngyào)重视软件建设，制度创新。比如建设都市圈试验田、改革行政制度，让多个城市共享改革成果，形成示范效应和带动作用。

　　以整个都市圈(quān)为视野，长春必须要打破原有的城市空间距离，将自己和(hé)周边城市融为整体，才能形成一个真正的“圈”。

　　最基础的硬件设施已经在推进了。目前，都市圈内已有铁路956公里，干线公路3225公里。但是，要达成(dáchéng)真正的整体效果，不仅要从路上(lùshàng)做(zuò)连通，还要从制度和机制方面不断(bùduàn)地去做创新，形成一体化发展，减少合作的间接成本。

　　今年4月(yuè)前后，长春市联合吉林市创新推出“长吉通办”政务服务新模式，依托吉林省一体化政务服务平台(fúwùpíngtái)，实现两地政务服务事项跨区域通办，解决两地企业和群众异地办事“多地跑(pǎo)、多头跑、多次跑”问题，79个(gè)事项纳入首批通办清单。

　　今年4月前后，长春市联合吉林市创新推出“长吉通办”政务服务新模式(móshì)/图源：吉报(jíbào)江城发布

　　更早些时候，《吉林省持续优化营商环境2025年重点行动方案》也提出，要加大各类隐性准入(zhǔnrù)壁垒排查力度，重点整治新经济领域准入标准滞后、排斥外地企业和商品(shāngpǐn)、限制公平竞争等(děng)问题。

　　有了一体化发展的基础，还需要从合作机制(jīzhì)上寻找新突破，各自筑牢底板、补齐短板、贡献长板，发挥彼此的优势。比如都市圈内城市，可以(kěyǐ)形成固定的协作机制模式。这些举措，对接下来(jiēxiàlái)的都市圈合作都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促进效果(xiàoguǒ)。

　　还是以上海大都市圈为例。苏州(sūzhōu)明确划定100万亩工业和(hé)生产性(shēngchǎnxìng)研发用地保障线，是名副其实的工业强市(qiángshì)。但苏州工业园区的胜利，除了得益于自身定位和历史政策支持，更是和上海形成互利共赢的结果。

　　而(ér)在产业链方面，长春与吉林、松原，或者与四平、辽源，能否诞生东北版的“苏州-上海”关系(guānxì)？可能仍然存在一些想象空间。去年(qùnián)，长春的一二三产(sānchǎn)比重分别是6.6%、35.4%、58.0%，这意味着三产和二产(èrchǎn)的比重已经大于1，单从结构上来看，似乎已经接近深圳。

长春火车站(huǒchēzhàn)/图源：图虫创意

　　但是(dànshì)，深圳形成这一结构的主要原因和上海相似，是将一般制造业转移给了周边城市，比如惠莞，形成了扩散效应，而自身则实现了进一步生产力升级，专注核心研发(yánfā)和高端服务业(fúwùyè)。长春达成这一结构的深层次原因，却是因为除了(chúle)重工业以外，大力发展旅游业所致。

　　因此，长春要想实现“深圳模式”“上海模式”，确实还需要比较长的(de)进化时间。不过(bùguò)，今年以来，趋势已经在向好发展。

　　在长春的下辖县农安(nóngān)，浙江省吉林商会就投资建设了一个吉浙绿色智能制造产业园，计划引进(yǐnjìn)围绕一汽集团及中国中车(zhōngchē)的配套制造企业，红旗新能源项目配套企业等。类似的合作，在都市圈内将越来越(yuèláiyuè)多地出现。

　　由此，即可以长春为中心，灵活调配、组合都市圈内(quānnèi)的资源(zīyuán)，再向东北、全国及国际扩散，最大程度地发挥都市圈效应。

　　这几年，长春的常住人口始终保持(shǐzhōngbǎochí)净流入趋势，连续4年，每年吸引高校毕业生等青年群体超过10万人。这个数字不(bù)大，但绝对也(yě)不是小数目。

　　东北气候寒冷，短期内发展薪资可能不比(bùbǐ)北上广深杭，但现在的长春(chángchūn)面对人才信心，能够回报的，可能是一个极具潜力的广阔市场所带来的机遇(jīyù)。

　　因为，长春现代化都市圈，不仅要画圈，还要出(chū)圈。

　　作为“一带一路”中蒙俄经济走廊的核心节点，2024年，长春新增(xīnzēng)外贸企业150家以上，进出口总额(zǒngé)达到1300亿元(yìyuán)。长春兴隆综合保税区向北连接满洲里，借港出海，对接国际(guójì)市场，连通东北亚。

　　去年，“中国餐桌上每5只帝王蟹就有4只来自(láizì)吉林”的消息登上热搜。这一鲜美产业背后，就是长春、吉林、珲春等形成的中蒙俄经济走廊和“滨海2号(hào)”国际运输(yùnshū)走廊之间的连接。

　　吉林省珲春市一商家所售卖的帝王蟹/图源：新华社(xīnhuáshè)

　　去年，“中国餐桌上每5只(zhǐ)帝王蟹就有4只来自吉林”的消息登上热搜(sōu)

　　而要(yào)更好的向国内外市场拓展，长春还不仅仅要在物流通道上发力，而是通过提升产业(chǎnyè)实力，以市场化手段，吸引更多的跨境合作。

　　如今，长春现代化都市圈已经抓好了汽车制造、光电信息、生物医药这三大产业集群，还有“世界级冰雪旅游(lǚyóu)目的(de)地”的光环加身，再发力卫星应用(yìngyòng)等(děng)新兴产业，一个大型城市群的核心脉络已经初具雏形。

　　有内部信息称，长春将(jiāng)建设都市圈现代化发展新区，由永吉未来城、龙嘉枢纽港、净莲创智(chuàngzhì)谷三角区域构成，规划范围2740平方公里。这一新区建设起来，也(yě)将连通和覆盖周围都市圈城市，形成产业(chǎnyè)培育的核心区域。

　　长春现代化都市圈建设，是一环扣一环的破局(pòjú)之战。当上下游一体的产业(chǎnyè)集群培育起来，长春的目光就不只是吉林，也不仅仅是东北(dōngběi)，而是以圈内为中心，远探国际市场。

　　从振兴东北的角度(jiǎodù)来说，长春(chángchūn)现代化都市圈从地理中心上加固好这一关键(guānjiàn)的连接位置，对整个东北区域的整体(zhěngtǐ)竞争力提升，乃至东北亚开放合作格局都举足轻重。当东北各省形成产业互补，共同促进“一带一路”北向通道扩容，才能为更长远的下一步奠定坚实基础。

　　这是一场(yīchǎng)打破“虹吸”和“依赖”的硬仗。人们正在期待，这片黑土地(hēitǔdì)之上，能够孕育出新一轮的传奇。